小蚂蚁(散文)
张 军

前天的一场风雨,刮倒了试验田部分玉米,今天下午,我们单位组织人员去地里一 一扶正。三点的日头正毒,刚一钻进齐人高的玉米地,一身大汗浸透了工装。两个人一组,一人前面逐一扶起,一人手持铁锨埋土加固。干了二十分钟,一伙人喘着粗气,纷纷逃出玉米地,坐到地头的树荫下,用草帽扇着酷热的风。
天上没有云,地里没有风。树上的知了也耐不住这股热浪,有一声无一声懒懒地叫着,全没了早上的兴致。我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地头,索性脱了上衣,用毛巾擦拭前胸后背不断淌下的汗,眼前玉米地里雾蒙蒙的,太阳晒得雨后的大地不断蒸腾热气,咕咚咚喝下半杯水,嗓子眼犹有种冒烟的感觉。用手抺一把脸上的汗,甩出去像落下一阵小雨,一低头,几只蚂蚁爬上我的裤脚,我有点怕这种小动物,它们爬在身上让我有一种麻痒感,遂轻轻拂下几只蚂蚁,它们落到地上一阵惊慌,纷纷四散逃开,可能我刚才用力大了一些,有一只小蚂蚁受了伤,它在地上无助地挣扎,却无法挪动半步。心下不由愧疚,我怎么能下手如此不知轻重,这只勤劳的小蚂蚁,恐怕再也回不到它的蚁巢,我无意之间伤了它的性命,虽是无心,但后果已无法挽回,面对地上苦苦挣扎的小生灵,我却做不了什么,眼睁睁看着它慢慢死去,成为别的蚁群食物。这时见一只体型大的蚂蚁走了过来,围了小蚂蚁转了一圈,两只触角不断摇晃,似在判断这小家伙是不是它同一巢的同伴,只一会儿,也许大蚂蚁探出小蚂蚁是个异族,亳不犹豫它咬了下去,我想伸手驱走这只可恶的大蚂蚁,转念一想,既使这一次我救了小蚂蚁,可下一次呢?我总不能长久地守着它,我只能看着大蚂蚁咬住还在蠕动的小蚂蚁,得意洋洋的离开。

有时候就是这样,也许你无意间的一个举动,也许本没有什么恶念,但却伤害了另一个生命。譬如现在,我坐下的地方,应该就是小蚂蚁回巢的必经之路,我们知道,蚂蚁是闻着气味认路的,我的出现破坏了它留下的气味,所以它们才会慌乱地爬上我的裤脚。这一切皆是有我而起,我就是杀害那只小蚂蚁的凶手。
我们在与人交往中,也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或许你无意中一句话,或者你无意间一个举动,本来没有伤人的念头,但在别人看来,会想到许多其他方面。生活中交一个知心朋友很难,毁掉这种友谊却是很容易,也许仅仅因为几句话,也许你拒绝了一件事,两个人极有可能反目成仇。别人并不能完全理解你的心,甚或有时会误解你,这一切都是摧毁原有感情的催化剂。有些事你可以解释,有些事无须更正,如果对方不能读懂你的心,又何必絮絮叨叨说上一大堆话,如果对方理解你的心境,无须只言片语,即能看透你的意思。高山流水的一生知音,君子淡淡如水的交情,又不知在现今社会中,是否还存在这种古风么?
正自暇想,同事们一声吆喝“下地了!”,于是又钻进密不透风的青纱帐中,一片玉米叶拉了我眼睛,一滴泪珠混着汗珠,滚落到潮湿的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