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树下的天空

李嘉鑫

幼时曾在老舍院子里亲手种下两棵海棠树，幻想着它们枝繁叶茂的那一天。不知为何，竟有了瘦壮之分，后来长相高大的一棵在一个风雨夜不幸夭折，初生的嫩叶凄苦的随风散去，只留下瘦小的一棵形影单只的生在那里。

每每见到这瘦海棠枝繁叶茂时，总会不由得向另一棵的断根望去，却总会望见那大大小小的平矮丘樊，望见那远处漫山遍野的炙热，望见那裸露的半边天空。

我喜欢海棠，更喜欢在海棠树下翘首四顾，满是淡淡的，仿佛被胭脂染过的花朵。恍惚间被迷了眼，这棠花仿佛便有了烟雾，晕的如梦一般。欲是伸手触碰，还未沾片瓣，却已是染的满指皆香。这时的天空便被顽皮的枝叶遮住了脸颊，好不容易挤过身来，又被星星点点的棠花染了色。若是赶上下雨，又连绵不肯停歇，小水洼便交错相连，不小心被雨珠惊扰了，那水洼忽是变了脸，泛出波纹，带着这棠花的朱红色慢慢向远处荡去，这边是这天色为我放的一朵烟花。

海棠在四季里日复一日的生长，我也日复一日的向更远的天空眺望。它大概与我一样，也喜欢自己眼中那片天空，冒叶、花开、枝枯，一年一年循环往复。

后来，老舍加高了一层围墙，将近与屋檐齐平，我的眼中也忽是多了四个冷冰冰的角落，幼时的我顽皮，总是把自己垫高去望，却被大人们抱下来一通说教。海棠向着天空生长，我却被那围墙遮住了眼睛，再后来，只剩下一扇窗供我仰望，那天空便只留下月光了。

这天空离我太远了！

细细想来，那年李白举杯停箸，携酒邀月，挥笔写下“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的豪情壮句，杯酒正酣便要邀月同醉；杜牧“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四百八十寺尽收眼中；王维“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坦然励友；苏东坡三更举杖独行，欧阳修退居泛舟西湖，范仲淹受挫乐游花洲，又是何等的眼界之分！

少年有他的江河，有他的日月，有他的重重山影，有他的万里波涛，如果可以，请把风给他，沙漠给他，天空也给他。是无拘无束的风，是大雨连绵的沙漠，是遍布星辰的天空。

不经意间，一片花瓣竟如蝶般落在我的袖前，我惊觉，这是仰首可及的海棠对我恰到好处的偏爱，与我在漫山遍野的炙热里翘首以盼的惊喜。

   (作者系历城三中学生   指导教师:信聪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