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生长假》第二章(下)
问情事诗意弄缠绵
叹缘分飘忽总断肠
2.4
来到8009号房门口,房门虚掩着,我推门走进去,听见洗手间的冲水声,是剑然在洗澡吗?抑或是她?我快步走进里间卧室,里面没有人,床上脱着剑然的外衣,一定是剑然在洗澡了。此刻的我异常冷静,坐在床沿上等他。一刻钟左右,我听见洗手间的开门声,随后听见剑然的声音在喊,洁文,洁文,帮我内衣买来了吗?天哪!我的心顷刻间被剑然的话语撞击得粉碎,一切都是真的吗?
我终于看见剑然披着浴巾走了出来。一时他可能还没认出是我,任他如何都无法想象到是我的。他似乎被我的样子吓坏了,那惊恐而夸张的表情让我绝望。
怔神之余,他仿佛已经明白过来,但看得出,他还没有完全从懵懂中苏醒。
正在这时,传来洁文的声音,边走边喊着剑然,剑然猛一转身,试图去制止什么,但已晚了,洁文已紧紧拥抱着他,比划着为他买来的内衣,那么体贴,那么柔蜜,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
一切都成了现实,一切都无法避免,洁文如此忘情地拥抱着剑然,此情此景让我刻骨铭心,永远无法抹去……陡然之间,我感觉剑然已狠狠地将我推到了感情的悬崖边上,毫无退路。泪水终于无法禁锢,顺着脸颊滴入我心,此生此世,我也终于体会到了痛苦的滋味,是那样的深刻,那样的镂心蚀肠……我想我应该大吵大闹,可是相反的,我竟然那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似乎是一名观众,看着一场情意浓厚的悲喜剧在我面前上演,看得我潸然泪下……
剑然手足无措地推搡着洁文,用眼睛暗示着我的存在。洁文终于注意到了我,她的表情瞬间变了,变得那么可笑、那么狼狈、那么尴尬。
隐约之中,我似乎看见了洁文眼眶内滚动的泪水,我心里有了一瞬间的平衡。可悲,我长途而来,就是为了寻求这些吗?我无聊到如此荒唐吗?在我的心渐渐死去之前,我应尽快地走出这里。我告诫自己。
与其说我当时的感情是平静的,还不如说是淡漠的。在我与剑然擦肩而过时,剑然迅速而有力地握紧了我的手,我拼命挣扎着。
洁文此时知趣地引退了。我突然有点可怜她,可怜她的所作所为。她毁了我,毁了我们,也毁了她自己,难道不是吗?
剑然的眼里满含愧疚,更有一份疼惜。他伸手轻轻抚摸我绑着纱条的额头,面对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情,我差不多就要投降了。可是我想到了洁文,他也有可能如此地对待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是可怜我吗?还是在施舍我?一片真情可以介乎两个女人之间吗?他怎么可以处理得如此圆融?是金钱给了他魔力,还是虚伪给他穿上了外衣?我再也无法容忍了,用力地、歇斯底里地挣扎着摆脱他,全然不顾他在背后的追喊。
我一口气跑进自己的房间,紧紧地关上了门,一切的委屈,所有的忧愤犹如山洪一般崩泄而来。我蜷伏在床上,全然不顾及剑然的敲门声。我要让自己好好地哭一场,我已没有任何选择,除了哭。
情绪的积压是一种感情的累赘,脆弱的我又怎能承受。在这之前的辗转不安、急躁忧烦,此一刻都得到了释放,释放得如此彻底。
我意识到我的命运将从此改写,我以前的一切都将抹去,如同抹去一丝尘埃。面对自己面目全非的灵魂,我发现自己颓废得那么迅速。我惊讶世事的蹉跎,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一切来个倒置,然后叫我旁援无助,无法取舍。
电话铃开始不停地响,我知道那是剑然打来的。他还想跟我说什么?他还能跟我解释什么!他能够花言巧语地说一切都未发生吗?老天,要是一切都没发生那该多好!要是我没有亲眼目睹那该多好!要是我不来深圳那该多好!要是我不怂恿剑然长驻工地那该多好!要是我不推荐洁文来公司那该多好……可是这能后悔吗?又有什么用?冥冥之中我已为自己排演了这场悲剧,能全怪剑然吗?一个如此优秀如此健全的男人,他能忍受几个月的生理需求吗?难道偶一为之我都无法谅解与宽容吗?可,刚才的一幕能仅仅是偶一为之吗?偶一为之又何必是洁文呢?我的学友啊!我们爱情的界桥,你应该清楚我对剑然的爱,更应该明白我对剑然的情,你怎么可以这样,毫不顾忌地介于我们之间,狠心地筑一道墙?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为什么是你呢?换个女人,我可能会有勇气接受或者谅解,可偏偏是你,叫我如何面对,如何纳受……
我该做出决定了,退出是我唯一的选择。我找出皮包,将家里的钥匙逐个放在桌上,这一切已不属于我,应该属于另一个女人。从此我不再有家,以后更不必等盼丈夫的归来。随后,我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写下给剑然的短信:
剑然:
一切都如风中的尘埃,该逝去都得逝去,我无力挽回,也不想挽回。钥匙放在这里,望你能交给你所爱的人。我走了,不必担心我。我不恨你,真的。 玲
我草草整理了行李,静静来到服务台,然后跟小姐说,我多付一天住宿费,望能不要给客人使用,第二天麻烦通知8009号房的邓先生到我房里去。
我突然想起了瑶珊,那个可爱的女孩,不知与她是否还有缘分。我匆匆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请服务台小姐转交给她。
当一切都办理妥当之后,时针刚好指向凌晨两点。我拎起行李,悲哀地离开了这个令我身心俱痛、既陌生又永生难忘的伤心地——深圳。别了,我心爱的男人……
倩枝已涕泪横流……她万万没有想到,分别的这四年之中,芷玲竟饱受了如此刻骨的伤痛!她为芷玲的真情而感动,更为她的不幸而流泪,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安慰自己的好友了。
倩枝走过去,紧紧拥着芷玲因哭泣而微颤的双肩,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芷玲哽咽着擦去泪水,说:“倩枝,你坐吧。这一切已成过去,不必为我担心。”
“芷玲,你还会想他吗?”
“想,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的。”
“你真的不恨他?”
“恨,当初我又如何能不恨?但更多的却是绝望。我一直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当这一切离我而去的时候,我又如何去平衡心理的倾斜?慢慢沉寂以后,又觉得不必恨,有些东西是命定的,人力又岂可挽回。”
“他与洁文后来怎么样了?”
“听说他们已经分开,洁文也到海南去了,再也没有消息。”
“你们办离婚时,剑然没有试图挽回吗?”
“不,他是决意不离的。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他忏悔,他内疚,期盼我的谅解,我却执意要离,我觉得这样对我们都有好处。阴影已经存在,我无法当作没有发生。离婚后他几乎将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
“这就是刚才你所谓的感情价值吗?”
“唉!我知道,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想赎罪,他无法填补他的愧欠。”
“对了,那瑶珊呢?那个小女孩。”
“她呀,现在不就在我酒吧帮我管理吗?哦,以后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那你现在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算了,现在不想考虑。”
“芷玲,一切随风而逝了,以后我们应该开心才对。”
“对,开心最重要!你去打个电话跟伯母讲一下,今晚就不必回去了,让我们姐妹俩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好说!一定痛饮三百杯!”(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分解)
(图/侯静)
【作者简介】醉索诃,原名江涛,浙江人氏,别号兆兴,曾用笔名瘦瘦生,无痕。一个在分裂文字中捡拾自己游魂的人。也曾快意桀骜,也曾萧落流离。而现在,他只是想在剃刀边缘,寻回一些浊碎里的絮片。若无痕,也要得一丝文尘弥香,修补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