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件瓷器欣赏
张军

南宋龙泉窑青釉长颈瓶

元代青花釉里红葫芦瓶
两件瓷器,两个朝代,两个产地,两种风格,代表了迥然不同的两种文化,它们之间相互碰撞,相互交流,是中国历史绕不过去的一段记忆。
这两种文化即北方少数民族的游牧文化,中原汉族的农耕文化。在中国历史的舞台上,这两种文明之间不断地发生着侵略与反侵咯,掠夺与退守,冲突与融合。翻开中国史册,从商周直到明清,中国北方崛起并兴盛的游牧民族,先后有匈奴,鲜卑,突厥,契丹,女真,蒙古等诸多民族,源于物质资源的匮乏,他们不断地袭扰侵略,掠夺中原,甚至一些游牧民族还建立了强大的政权。
在文物上发现历史,于历史中探寻规律,在规律间总结经验,如此才能推动人类文明不断发展壮大,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让我们来赏玩这两件瓷瓶,以瓷为例,说明这两种文化之间审美与精神上的差异。
龙泉青瓷,器型端庄,线条婀娜,观之如玉,抚之似绢,器之全身,通体青色,不事雕繁,于至简中现至美。中国古代文人不吝辞藻,对青瓷加以赞赏,唐代诗人陆龟蒙‘’九州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此为称赞越窑青瓷,至宋,龙泉窑不断发展壮大,烧造出精美无比的作品,可谓青瓷史上‘’釉色与质地之美的顶峰‘’,它‘’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远观如处子静默,近抚则润泽如玉,如果你把此瓶置于高处仰看,视觉上有一种意境深远的美感,此中滋味难以言传,这种瓷器,正契合了宋人对美的追求:含蓄内敛,优雅深沉。我们知道,农耕文化的核心是什么?平和自足。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千百年来,农耕民族一直相对固定地居住在一个地方,生长于此,病老于此,春耕秋种,自给自足,无事外求,因此表现出静定保守的状态,‘’天人相应,物我一体‘’,顺合,安分,守己的观念深植内心,追求一种‘’不求空间之扩张,惜望时间之绵延‘’,‘’天长地久,福禄永终‘’的生活,对生活满足,就希望安定,祈愿和平。总体来说,农耕文明就是一种和平文化。
游牧文明,我们说,他们逐水草而居,在各个迁徏点随节气而不停搬迁,由于恶劣的自然环境,使这些民族过着一种粗犷而冒险的生活,培养出他们极强的与大自然抗争搏击的精神。自然资源的匮乏,又驱使游牧民族不停地对外扩张和侵略,他们血液中流淌的是一种永往直前,无畏战斗的精神,概括来说,游牧文化的特点,就是运动和进取。
我们看这件青花葫芦瓶,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大。
我们能见到的关于蒙古这一名称的记载,见于《旧唐书》,《契丹国志》,其意为‘’永恒之火‘’,也被称作马背上的民族。我们想,蒙古高原漠北之地,天高地大,视野开阔,环境是一个民族文化形成的诱因,环境也影响人个体性格的形成,在蒙古族人看来,非‘’大‘’不能彰显出他们的豪迈,而且他们尚白,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他们不像宋人那样,喜欢小巧精致,釉色青翠的瓷器,他们要做那种白色硕大的器型,以满足他们感官的需求。元灭宋,在江西景德德设窑厂,专门烧造瓷器。
我们知道,宋代南方景德镇,生产一种青白瓷,也叫影青,那种颜色介于青与白之间,喜欢和田玉的人知道有一类青白玉,宋代影青就是追求达到一种如玉的质感。其实远在汉唐,景德镇就开始烧制瓷器,到唐,设昌南镇,天宝年间,又改称浮梁,咱们大家都知道白居易有一首诗‘’商人重利轻离别,前日浮梁买茶去‘’,说的就是这个地方。到了宋代真宗,有一个年号叫‘’景德‘’年,当时他喜欢这种瓷器,底款刻作景德年制,遂改作景德镇,咱们现在叫瓷都。由于当时蒙古铁骑横扫欧亚,所向披靡,使得东西方之间商品和文化上的交流日益加强,一种蓝色钴料作为颜料,开始大量运用在陶瓷装饰上,这就是青花瓷。咱们再回到这件葫芦瓶,第一它器身高,五十多公分,(当时工艺受限,很难烧造高大瓷器),第二它器型略显臃肿,第三它画风繁复,这种风格与宋代大不相同,它符合蒙古民族的性格特点,霸气外扬,不加掩饰,此即为游牧文化的一种特质,相悖于农耕文化保守内敛的特点。
中国的历史,也正是缘于这两种文化不断地碰撞交融,才形成我们这个国家既爱好和平,又不畏强敌的精神。
拨开历史,以史为鉴。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在历史上此弱彼长,各领风骚,读史,让人明白这么一个道理,落后就要挨打。历史这幕大戏深刻而生动地演绎了这个规律,所以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屹立不倒,才能不受欺凌,才能和平发展,才能走向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