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橘黄色的花
5.在路上
烈日提着我的影子
我提着水和词典
狗提着尾巴
风躲进鸟窝
白云像我的衬衫
正午时分,原野烧红煎锅
煎炒着树木、庄稼以及
干涸的河床和我冒烟的喊声
没有遇见任何人
几只鸟想在我的头上做窝
我只顾赶路
脚步散发着烤肉的香
禾苗开始散乱、吵杂、萎缩
土壤散发出不明的气息
何处是尽头
道路曲折起伏
沿途似曾相识
四季完成一个年轮
一棵树挣扎着举起几片枯叶
努力证明自己的性别
一条路
走着走着已不需要回头
或者无法回头
6.天色将晚
除非是新郎,干柴烈火
一触即发。除非是诗人
应在月色里踏浪和吟唱
除非是明天早起的农民,怀抱丰收
总觉得短暂和遥远
除非是年轻的夜猫子
黑白颠倒,他们的昼与夜
早已本末倒置
除非是拾荒的人,必须早起
除非是向日葵,应跟余晖一起入睡
明天要采集最早的晨露
除非是一块岩石,感受不到
即将迎来的苍茫,所以无需忧心
天色将晚。没有渔舟
没有远山的松涛和呜咽
没有伊人的发髻
一枚银簪还插着一丝流霞
而我顾虑重重
不为明天的天气
不为明天的路程
天色将晚,两鬓开始飘雪
我盘算着那里能承受多少冰霜
夜降大幕,我也将淹没于无尽的黑
如同飞逝的黑色鸟。如同白云和星辰
以思绪为炉,点燃往事
褪去伪装,以裸舞表达对原始的尊敬
亦或生死的问候
天色将晚,我应将一柄生锈的砍柴刀
当作枕头
7.月映中秋
一个陌生的人
捆绑着满腹经纶和陈腐
举着飘逸的华发问我
“今夕是何年”“人们长久否”
昨天刚下了第一场秋雨
很突然。农家慌了手脚
抢收黄豆、稻谷、柴禾
把老水牛牵进草棚
家家户户已经不做月饼
闲在墙上的印把子长满银须
“这是你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
现在我们吃蛋黄酥、榴莲酥、溏心小月
我们不再对影沽酒
远行人已踏上回家路
挂灯笼。贴对联
把屋前屋后打扫干净
用古色古香的陶罐
接瓦垄上倾泻的雨水
隔壁的婶婆唱的歌谣很土
清澈的声音像从宋朝飘来
必须要一碗粉蒸肉
必须要一条红烧鲤鱼
必须要一只清炖全鸡
必须要一轮明月缓缓升起
把桌子擦洗得能照见月光
摆八把椅子,主座照常空着
爷爷看得见他的父亲在喝酒
“我死了,每年过中秋你们也要给我留座”
他的表情很严肃,不容置疑
8.七月,父亲喊风
一队人马走在七月的热浪里
滚烫的田埂藏着火苗
他们背负着谷禾
领头人魁梧的肩膀上
驮着一捆百几十斤新稻
后面依次跟着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
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一个八九岁的女孩
押尾是一位中年妇女
他们都背着一捆稻子
或大或小
领头的人转身看看
自己的队伍,哈哈一笑
一扬脖子大喊了一声
阿…邀…
我排在第二位
我知道他在喊风
最后面的母亲
也知道他在喊风
可我母亲却喝道
徐德水
你以为你捡了宝吗
9.晨歌
一群鸟儿分散在为数不多的树上
干燥地聊着早晨
高楼耸立。阳光至少要到正午
才能看见这些稀稀落落的绿叶
为此,有些鸟开始贴着
巨大的玻璃幕墙起飞
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置身万花筒
他们拍打着翅膀扶摇直上
最后在大厦的一百零九层
失去力气
有些规律已经打破
粮食已经成为敌人。相对于
白米白面,人们更倾向于蔬菜
一些湖泊被填埋
长出一丛丛高大的钢筋水泥制品
却又要取名湖湾或者半岛
有些人到颁发结婚证的地方
领取离婚证,有的还要举办酒席
开一瓶散伙酒
乐此不疲
每天醒来必须问自己身在何处
前天北京昨天东京后天赴纽约
世界近在咫尺。我们注视着
飓风和热浪的形成。但无法阻止
海平面的快速上升。我们爱着年轻
爱着美。想尽办法
阻止衰老,阻止年龄进步
一个美女的出现
搅动一池春心,无论爷们老少
地球的水分继续蒸发。要不了多少年
母亲就像一只风干的乳房
搭在宇宙的某处风口
这些事已经无人关注。有人夜出昼伏
指鹿为马。色彩失去斑斓
人们更重视绿色,恐惧红色
写诗已无需纸笔,真正的诗人
已无歌可唱
10.花儿与果实
我建议你收藏植物
一百种植物
一千种植物
把你的房间全部放满
把你的心头全部放满
给他浇水施肥
剪枝授粉
让他开出各自的花儿
我建议你收藏书籍
一百本书籍
一千本书籍
给他分类摆放
除尘除湿
让他结出各种果实
我建议你
要记住这些花的名字
要记住这些果实的名字
作者简介:徐汉洲,男,湖北人,现定居长沙。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练习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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