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那棵国槐
秦义玲

我钟情于一棵国槐,它冲着我们小区的后门,到小清河边必先穿过一丛冬青,见到第一棵树就是它。
我把它当成了老朋友,每天来撞一撞,伟岸的身躯是可以依靠的肩膀。我用手轻轻地拍打,它任劳任怨、默默地承受。
三十多年前,老家门口也生长着一棵国槐,比这棵还要粗一圈。
仲春时节,国槐长出茂密的绿叶,四姐够一些,做小米饭时放上一把,呈淡绿色,口感爽滑,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那味道很独特。母亲甚至晒干一些,留着冬天备用,做地瓜干小米饭时搁一些,是我们单调枯燥的饭食中的惊喜。有时掺在三合面窝头里,加点盐,那窝头顿时身价倍增,是我们饭桌上抢手的宝贝。
国槐树上一个老鸹窝,老鸹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父母一般四点多起床,开始忙活。我们兄妹几个跟着父亲挑猪圈粪到后山,一个来回差不多十几里。爬完高低不平的山路,出一身大汗,感觉身子都在拔节。回到家,母亲早已把饭做好,庭院收拾得很温馨,弥漫着浓浓的饭香,洗脸水已经倒在脸盆里。我们享受着槐叶小米饭,啃着棒子面的饼子或地瓜面的窝头,就着咸菜,吃得津津有味。
初夏,国槐树结出许多的像无数米粒一样的花骨朵,一穗穗黄莹莹的槐米沉甸甸地压弯树梢,有“满树槐米遮望眼”的惬意。每年都有来村里收购的。有一年,十二、三岁的我发现了一条捷径,屋檐与槐树相距不到一米。当我蹭蹭几步站在屋檐上,母亲才猛然看到我,一个劲地说注意着点。站在高高的屋檐上,往下看有些眼晕。我双腿弯曲用力夹住树干,双脚一蹬,咬咬牙最终爬了上去,坐在树杈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第一次感受到有恐高的胆怯。顺着树干溜下来时,我手心脚心额头上都是冷汗,肚皮胳膊肘上都磨出了血痕,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那次冒险,我以后再也没敢爬过树。
母亲告诉我,槐米不但可以用来当染料,还是是味中药,凉血止血、清热败火。槐树浑身都是宝,槐米、槐花、槐角、槐叶等都可入药。
秋天,剩余的槐花结出串串豆荚,也叫槐连丹。豆荚变黄成熟,四姐用长长的杆子打下来,用水泡上一段时间,捏出黑色的豆子,用花椒盐煮熟,是最丰盛的小吃了。
一抬头看见一对六十多岁老夫妻,穿着绿色的坎肩,是小清河景区新招不久的园林工人。他们正忙碌着,拔草、捡垃圾、修剪树枝等,草帽下黑红的脸上挂满汗水。那双沾满泥土的手又黑又粗,粗糙得像槐树皮,带着枝条草根划破的伤痕,甚至裂着口子,手指上缠着胶布。我的父母也是这样一双手啊,经历太阳的暴晒,风霜雪雨的磨练……看起来有些丑的手,把周边的环境收拾得干干净净,赏心悦目;把我们的日子打磨得有滋有味,苦中带甜,苦难中有奔头。
再仰望国槐,眼里湿润润的,国槐已经融进我的心里,化在我的血液里。

【作者简介】秦义玲,女,山东济南人,山东省散文家学会会员,文学爱好者,散文、诗歌等多见《当代散文》《济南日报》《齐鲁晚报》等报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