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访刘世武

                            张兴源

        去年六七月间，笔者曾受命采访刘世武同志——这位得到陕西省王寿森副省长和延安市高宜新书记高度评价的先进典型，这位开创了山区高效农业之路的先锋战士，这位只身奔赴乡村第一线，为山区人民脱贫致富出力流汗的优秀党员。半年以后的1997年2月14日，上海《文汇报》“独家采访”专栏发表了题为《今日延安创业人》的长篇通讯，集中介绍了延安市为老区建设做出突出贡献的3位明星人物。而这篇文章打头推出的便是“为山区脱贫，城里干部单身‘包村’来乡下”的志丹县审计局党支部书记、杏河镇阳渠包村干部刘世武（该文凡写刘世武处，全部引自笔者长篇通讯《一个共产党员的风范》——正式发表时改题为《为了大地的丰收》）。这就意味着刘世武的先进事迹也同王思明、王久富一样，早已越过延安，走出潼关而为国人所熟知和认同了。带着这份喜悦和自豪，笔者重又踏上了采访刘世武的崎岖山路。

一

        我们知道，自打1994年春刘世武包村到阳渠，阳渠村粮食生产便由1993年人均800斤增长为1994年的1200斤和1995年的1380斤，人均经济收入则由1993年的980元分别增长为1994年的1410元和1995年的1860元。1996年，尽管阳渠村遭受了前所罕遇的冰雹袭击，仍然取得了人均生产粮食2285斤（制种玉米按1：2折算），人均经济收入2131元的好成绩。不仅使阳渠村3年跨越3大步，全面建成市级小康村，而且以他们的坚实脚印，探索出了一条凭山区高效农业而脱贫致富的成功之路。

        3年啊！3年中，刘世武为阳渠村联系项目和争取援助，曾上百次往返于杏河—志丹—延安，可他从来不曾动用过哪怕仅仅一次公车。3年中，刘世武不仅没领过1分钱的下乡补助，反倒以各种方式给阳渠农民无偿资助2000多元。3年中，刘世武在阳渠蹲点累计688天，而走在半路又被大雨冰雹“打”回来的那些日子尚且不计在内。问及阳渠的村民们，他们在这3年当中，用于侍弄土地的时间，最多也不过如此！

        笔者请刘世武对他在阳渠这3年来的经历和经验做一个小结。刘世武拿出了1996年11月份“中共延安地委委员扩大会议”上他的一个经验介绍材料。“主要有3句话”，刘世武说：“第一句话，科学是发展农业的根本出路。精耕细作、精选良种、地膜覆盖、合理密植……这一切理念性的东西，我们在作山区高效农业这篇文章时，都必须把它变成最严密、最精当、最讲效率的真实细节。没有科学的引导，只凭盲人瞎马瞎折腾，哪怕最不起眼的那点儿成绩的取得都是不可设想的。而科学的渗透，则需要农民在观念上的彻底更新。第二句话，实干是取信于民的大前提。我之所以放弃机关工作的安逸环境和优厚待遇，去到一个村上苦干3年，主要是觉着改革开放以来，党对农村的各项方针政策都是切合实际而又富有战略眼光的。但党的这些保障农民治穷致富的好政策，只有靠我们每一个共产党员，靠我们每一个基层干部，靠我们坚持不懈的苦干实干，才能使之真正落到实处。3年来，我跟农民一起翻耕耙耱、划线铺膜、浇水施肥、秋收冬藏、挖厕所、担茅粪……这一切的一切，既不为名，也不为利，而是为了以我一己之力给农民群众办点实实在在的、让他们可以亲身感受的实事，为了我作为一个党员干部的责任心和我作为一个人的良心。第三句话，干事业就要经得起风吹雨打。我在阳渠3年，完满实践了1994年春我给志丹县委、县政府立下的军令状。按说我完全可以回机关清闲自在一些了。但有人传言刘世武在阳渠3年力出了，汗流了，成绩也干下了，就是一没捞着钱，二没爬上官，这下可完了。而我就是要用事实告诉世人，我不仅没有就此‘完了’，相反，我早已做好了在基层再蹲若干年、不断探索山区高效农业发展道路的精神准备。而恰在此时，杏河镇党委书记李建民热情邀请我继续在杏河镇的牛寨村蹲点。”

        为此，笔者在杏河镇政府，采访了党委书记李建民。

二

        “当年刘世武同志向县委、县政府请战，要求蹲点3年，包建小康村，是我最先接纳了他。如今许多乡镇看到刘世武的确是创建山区高效农业、帮助农民脱贫致富的干才，全都伸手要他。而我硬是从县上领导那里把他给‘抢”了回来。的确，刘世武这样的好干部不是多了，而是太少了。都说现在党风不正、干部形象不好，假如我们所有的党员干部都能像刘世武这样身体力行，扑下身子建小康，我们的形象自然会慢慢好起来的。”略加思索之后，李建民又补充说：“请容我打一个不一定恰当的比方，刘世武用他的精神和业绩，为我们的党旗又添上了重重的一笔亮色！看看牛寨村的高效农业示范田吧，较之于他在阳渠，他在牛寨村又写下了更加动人心魄的新的篇章……”

        牛寨村。宽展的农田被一望无际的地膜完满覆盖，微风吹过，满川道的地膜发出“呜呜”低鸣。尽管眼下还看不到绿色，但绿色的希望和完全可以预见的金色的收成，不正在这银龙之下蠢蠢欲动吗？回到村上，笔者见到了村支书、志丹县有名的农民企业家李树仁。“要刘世武在我们村上蹲点，是我给李书记出的主意。刘世武这人是科学种田的土专家，是农村工作的实干家，还是咱农民兄弟的好当家。延安市今春玉米早播现场会在志丹召开，我们牛寨村的玉米早播示范田，得到市委、市政府领导的一致好评。这当中，刘世武应该给记头功！”这样的评价在阳渠村支书尚银满那里，又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尚银满见到笔者的第一句话就是“刘世武今年走了，可把我给受扎啦！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3年，村里大事小情，刘世武几乎一包到底。如今他被人家‘抢’走了，我可比折了胳膊断了腿还要难过哩！刘世武的事迹那可是实实在在干出来的，而不是你们这些笔杆子‘吹’出来的。你看——”尚银满说着，又指给我们看不远处那座造价21.5万元的阳渠大桥。这是刘世武与尚支书一起，协同县、市有关部门，为阳渠人民办下的又一件大事。

三

        踏上这座气势雄浑、坚固结实的钢笔焊接大桥，笔者的心情有几分兴奋，又有几分苦涩和沉重。1年来，有关采写刘世武的许多“花絮”，此时此刻都一一浮上记忆的水面，让我在这桥头的冷风中细细地咀嚼和回味……

        花絮之一：1996年7月16日，笔者的长篇通讯《为了大地的丰收——记志丹县杏河镇包村干部刘世武》在《延安日报》发表以后，在那段时间内，我曾接到过不少与此话题相关的电话。走上街头，也有不少关切地问询。大家差不多都说，刘世武的事迹的确是感人的，也是常人难以做到的，但真正理解他的人，却又不是太多的。

        花絮之二：1997年4月11日。永宁乡。党委书记赵连山：刘世武不是偶然间的英雄楷模。据我所知，这人一贯就是个作风过硬、吃苦耐劳的好干部。记得1992年我在张渠乡柴梁子村住队，时任张渠乡乡长的刘世武看到农民拉耱的驴子乏了，二话不说，卸下驴子，自己拉起了耱来耱地。这是连农民自己都很难做到的。

        花絮之三：1997年4月7日。张渠乡。党委书记刘景堂：要干一番事业，就得像刘世武这样，任凭你说三道四，事实是最有说服力的，时间会改变一切误解和偏见。“干的不如站的，站的不如看的，看的不如捣乱的”——我就不信这个邪！

        花絮之四：1997年2月。志丹县经济工作会议上，刘世武被县委、县政府奖励现金3000元。当这个决定宣布以后，会议所在的志丹县影剧院发生了一阵不小的“喧哗与骚动”。多数同志为刘世武得到这份奖励——也就是一个公正的评价——而由衷高兴。至于这种“喧哗与骚动”之声是否真如美国作家福克纳小说那样因为充满多义性而另有别的解释，笔者不在现场，就不好妄加评说了。

        花絮之五：1996年冬。阳渠村民为刘世武精心制作了一面大红锦旗，想要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把它送到志丹县委、县政府，给刘世武这位为他们村的山区高效农业出谋划策、出力流汗乃至于流血拼命的真共产党人一份永久的温暖和纪念。然而，时至今日，他们仍然有些迟疑。是这份礼物太过沉重了吗？

四

        毕竟仍是早春，阳渠大桥上的风还很硬。笔者被一阵冷风吹醒，重又回到现实的土地上来。的确，在目前这样一个党风和社会风气尚不能尽如人意的背景下，“刘世武现象”以及王久富、王思明、孔繁森和许许多多英雄楷模的出现，对于我们的社会生活的意义绝不是单一和平面的。延安市搞了“双千工程”，陕西省又在全省范围内搞了声势浩大的、得到党中央首肯的“双万工程”。如何使这一系列的“工程”真正落到实处，而不仅仅流于形式，“刘世武现象”已经为我们做出了实实在在而又意义深远的回答。

        愿我们的党员、干部和领导同志，能有更多的人实实在在走到群众中去，倾听他们的呼声，感受他们的冷暖，同他们一起创建一番实实在在的业绩。

        愿我们的党员、干部中，能有更多的刘世武，无怨无悔无畏又无愧地站在历史的前台，接受最平凡、最朴素而又最是广大的人民群众的庄严检阅！

1997年4月14日写于志丹县城小石山杏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