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知名作曲家张千一创作的巴扬协奏曲《北疆南疆》很好地用器乐向世界传播了中国文化，并在作品创作、演奏和音乐会呈现等方面带给我们一些启示。

民族的元素与世界的形态

器乐作品不仅能够超越人类语言的隔阂，而且其宏大的结构具备非常丰富的艺术表达空间。《北疆南疆》以民族文化为创作的灵感来源，以当代音乐语言描绘了祖国的风貌风韵，讴歌了伟大的祖国，将开放性与包容性、民族性与世界性融于一体。在这部作品中，张千一对民族风格巴扬协奏曲的音色运用、创作技法和表现形式进行了大胆创新，让人们看到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巴扬演奏与协奏艺术更大的表现空间，可以说，这也是对中国民族音乐走向世界进行的一次有益探索。

不同于西方常见的二部或三部曲式，《北疆南疆》采用以独奏乐器华彩段为连接过渡的中国特色二部曲式，通过巴扬独奏的炫技性乐思喷绘，将全曲的动与静、歌与舞有机结合起来，升华了民族音乐的艺术意境，让音乐的节奏性与抒情性风格对比有了更多的层次与可能性。

巴扬独奏的广板“辽阔悠远、略带忧伤的情歌”主题，选用了管风琴音色来演奏改编自哈萨克族民歌《燕子》主歌的歌唱性旋律，深情地表现出哈萨克族世居的北疆高山草原壮美的迷人景色。旋律主题在哈萨克族民歌旋律的基础上将大约1/4的内容进行了加花变奏，巧妙的改编使得旋律既保留了古老民歌的基本风格，能够更好地引起中外观众的回忆和共鸣，又产生了足够的新意以引起中外观众的兴趣和期待。乐句结束音由主音改为二级音，这也一定程度上增强了音乐前进的动力，并延长了旋律线条，从音乐音响上将北疆的风貌表现得更为空灵辽阔。

独奏华彩段以当代西方音乐界流行的无调性十二音技法创作而成，既表现了作品的开放性与世界性，又能够发挥出巴扬键钮以十二音序列重复排列的乐器特点。这一段华彩独奏融入了左右手三十二分音符极速跑动、复调织体的对置、震音颤音与抖风箱等巴扬乐器丰富的高级技巧和独有的演奏手法。变音器从开头“全开”音色的大和弦进行，到“双簧管”音色的极速跑动，到“管风琴”音色的抖风箱，再到结尾“风笛”音色的长颤音，丰富的音色变化既展现了巴扬多变的色彩，又和音乐的技巧配合得天衣无缝。可以说，独奏华彩段达到了总结乐部A如歌如诉的“北疆”，全方位展现了巴扬独特的艺术魅力，以及预示之后的乐部B如舞如狂的“南疆”的“合三为一”的奇妙的艺术效果。

乐部B快板的“无拘无束、热情奔放的狂舞”，将中外观众带入南疆帕米尔高原上塔吉克族同胞热情奔放的舞蹈中。巴扬左手演奏主旋律的主题八七拍的节奏风格，让人不由得想起了塔吉克族风格小提琴曲《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如果说乐部A旋律主题以民歌旋律为基础的改编是形神兼备，那么，乐部B的主题可以说以更为抽象和写意的风格引起了中外观众的思考，风格性的节奏引导了他们对音乐性格的理解，并且和陌生化的旋律以足够的新意继续提升了观众对作品欣赏的兴趣。

知名演奏家的高水平演奏

目前《北疆南疆》较有影响力的音乐会，均由获得过国际比赛重要奖项的巴扬演奏家担纲独奏。这些优秀的演奏家有着高超的演奏技巧、丰富的艺术表现力，不仅对中国作品的有着深刻的理解，对各国观众的欣赏口味也具有较深的了解，因此，能够以高水平的演奏在用器乐表达中国方面进行一些有益探索。

在演奏中，演奏家发挥了巴扬丰富的音色技巧，在《北疆南疆》中使用了至少六种音色，每一种音色都体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比如，巴扬演奏家在如歌的主旋律呈示段选用了“低音簧+高音簧”的“管风琴”音色。相差两个八度的簧片的共振加强了泛音效果以及高频混响和回声效果，使得演奏的声音穿透力强，庄重而富有气势。与此同时，为了体现作品的民族风格，演奏家又特别注意将“管风琴”音色与民族乐器“笙”的音色相靠拢，运用高超的风箱技巧，在保持线条平稳和力度均匀的基础上稍微松弛一些，让音色的混响和回声感不过于突出且穿透力也不至于太强。又比如，演奏家在大部分跑动段落中使用了“双簧管”音色变音器，中音簧和高音簧的共振让音色明亮柔和且具有天鹅绒般的光泽。同样，演奏家在增加风箱弹性的基础上配合右手触键有弹性且具有触摸般的松弛感的快速跑动，使得音色不会过于柔和黏浊，而是表现出类似哈萨克族吹管乐器“色布孜克”或塔吉克族吹管乐器“鹰笛”的足够的穿透力与颗粒感来体现民族特色。

此外，演奏家用触键和风箱极为完美地配合，在快速跑动中精确地表现了节奏重音，再加上对连续附点、连续切分、左右手错位节奏的精确呈现，很好地帮助了观众进入和享受作品，这种多种复拍子与混合拍子交替使用的极为复杂的节奏组合，让作品呈现出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演奏家出色的风箱技术以及全面的风箱触键配合技术，也加强了音乐在连断、停顿、强弱等方面，特别是音色方面的表现力。其中，演奏家需要重视风箱与触键配合的各种技巧。此外，演奏家与乐队炉火纯青的协奏也极大地增强了作品的表现力，令中外观众一致叫好。

融“讲”“演”“互动”为一体的音乐会形式

为了更好地用器乐向世界表达中国，《北疆南疆》音乐会在呈现形式方面也进行了一定的融合，对“讲”“演”“互动”等环节进行了精心安排。首先，在“讲”的环节，由演奏家运用观众能够理解的语言和方式来讲透该作品的主题思想。《北疆南疆》中有很多较为深刻的主题，演奏家将作品的调式、节奏、旋律走向和作曲家想要表达的内容、思想情感等向观众进行讲解，不仅能够帮助观众更好地了解《北疆南疆》的艺术内涵，还有助于激发观众主动了解和探索这一艺术领域的兴趣。此外，演奏家在讲解中还尽可能地向观众厘清了该作品的节奏语言，帮助观众理解《北疆南疆》中包含的多种复拍子与混合拍子交替使用和极为复杂的节奏组合，尤其是巴扬的左右手之间、巴扬与乐队之间节奏节拍的奇妙错位与配合等。演奏家的讲解也是观众理解《北疆南疆》中极为丰富的音乐层次并充分享受每一个声部的音乐所必需的。作品中的乐部A、独奏华彩段和乐部B都涉及巴扬和乐队各声部的交流和对话、配合与烘托。演奏家在音乐会开始前对观众的赏析引导，能够帮助观众更仔细地去听清楚每一个声部的走向和各个声部间对话的关系，并用心去感悟作品巧妙的声部构思，从而将作品与乐队演奏之间的层次与融合理解得更为深刻。

在全球化发展的今天，观众的自我表达及与音乐家的对话成为审美活动重要的组成部分，并且对文化艺术的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音乐会结束后增加的互动环节，能够让观众和演奏家的交流进一步深入，让观众通过与演奏家的面对面交流，进一步欣赏和感知巴扬协奏曲《北疆南疆》的魅力，进一步引导和培养观众对审美的判断力与感知力。很多观众认为，《北疆南疆》丰富了中国民族音乐的意义和内涵，在演绎形式上为民族音乐的发展打开了一条新的路径。同时，有不少观众认为，该作品中巴扬协奏的演奏方式和民族风格的高度结合，完美地体现出了中西文化交流融合的成果，使得中国音乐文化在世界上能够得到更为广泛的传播。在音乐会互动环节之后，工作人员还为参与互动发言的观众和幸运观众派发了哈萨克族鹰笛作为纪念品，进一步活跃了音乐会现场的气氛，增进了观众和音乐的情感，增加了观众对相关音乐文化的理解。

中华民族是古老而伟大的民族，作为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民族音乐不仅展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艺术之美，而且体现了人类共同的精神世界特殊的感染力。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并向世界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所有文化工作者的使命和责任。巴扬协奏曲《北疆南疆》以其深刻的民族元素与世界形态，通过优秀演奏家的高水平演奏，以及融“讲”“演”“互动”为一体的音乐会形式，在用艺术传播中国文化方面进行了有益的探索。

 （作者系浙江音乐学院手风琴专业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