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敦运 朗诵:汪音彤
编辑:杨建松
——在“乌龙泉东站”南5千米、梁子湖西2千米的地方有座小山,虽说海拔只有88.3米,但却有个大号名曰“仙人”,不仅北麓有仙人桥,近东还有仙人湖,自明代起这里就一直“仙气”盎然。
诗人何景明曾在一副画前醉了,他脱口而出:“吾观此卷江山图,飘然意象临虚无。想彼濡(rú)毫拂绢素,酒酣落笔神骨露。万里青天动海岳,空堂白日流云雾。”大惊之余大叹道,“吴伟老死不可见,人间画史空嗟羡。”
吴伟何人,竟让这位信阳才子如此崇拜?
吴伟(1459—1508),梁子湖滨吴家湾(大致地点在山坡与土地堂之间)人。明代“画状元”,中国美术史上著名的“江夏画派”始祖。
这样一位美术大师,其实成才之路极为坎坷。
那还是明英宗天顺三年(1459年),吴家湾村头土屋添了一个男孩,主人望富见此儿天庭饱满,便给他取名“吴伟”,为了加持“伟”义,特又附上“士英”为字,望子成英之心,跃然待出。
小吴伟刚满5岁,父亲就将他送进村学。拜了孔子的他还真如父愿,触书不忘。山长(校长)对望富说,“好好培养,这伢将来会有出息的!”
然而,现实太骨。就在吴伟还没念完《三字经》时父亲却饮恨而逝。
埋夫导致家空的母亲只好带他上路乞讨,谁知才入安徽,就遭匪虏,丢下他一人在陌生的山道上彳亍(chì chù),幸亏有一好人才将他领到常州,交给了老僧。
一天,吴伟奉命化缘,走着,走着,竟然跟着几个小哥进了社学。当别人翻开书本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但心有不甘的他,干脆就站在庠(xiáng)外听先生。
下课了,他没走,呆呆地站在旁边看小哥们斗鸡、掷球……
下雨了,他也没走,捧着个空碗眼巴巴地等着放晴。
山长偶过,好奇地问了两句,没想到这外地口音的小孩竟然如此伶俐!他顿生恻隐,牵着他对老僧说“让孩子念书吧。”
老和尚双手合十:“施主,此儿尚未剃度,能得你垂青,老衲只有遵命。”
就这样,吴伟白天上学,晚上住寺,古佛青灯面前常常蓬勃起朗朗书声。
那天,吴伟在一弃纸上画了一饮驴图,因妙处横生引得围观的小哥一起高叫:“再题几字、再题几个字!”
“嗯,题就题。”
“好,好啊……”
喧嚷声惊动了山长,他扒开人群,这才发现吴伟有画。拿过一看,顿时两眼放光!
原来这弃纸上不仅有图“老子饮驴”,而且还有一首绝句:
白头一老子,
骑驴去饮水。
岸上蹄踏蹄,
水中嘴对嘴。
山长看完,不禁啧啧:“好一个‘蹄踏蹄、嘴对嘴’,妙极!”
从此,吴伟成了山长最爱。
却说山长有位朋友名叫钱昕(xīn),时任浙江巡按,人正官清,不过此时也正苦恼。
听了老友介绍,他离座一揖,恳请山长割爱,将吴伟让给他为儿伴读。
山长本就爽快,立即叫来吴伟,令他叩首谢恩。
不久,钱昕调任荆州府(相当于市长),吴伟跟他又回到了梁子湖,只不过先南后北。
钱昕发现,自打有吴伟伴读后,儿子学业大进。
那天傍晚,刚刚考察儿子功课后很是满意的钱昕,顺便过问了一下吴伟。正在得意的公子连忙插嘴:“吴伟的画,画得特好。”
“特好?”
心情不错的钱昕,立即令他现场作画,没想到吴伟稍加推辞后上前泼墨,不一会功夫,一幅《东方朔读书》就跃然纸上,笔墨恣肆处神韵俱足。
本为江浙才子的钱昕不敢再拿他当佣人,真心聘他做了西席(家庭教师)。自此,吴伟大名不胫而走。
成化十三年(1477年),用心良苦的钱昕给了吴伟足够的盘缠和自己的“名帖”(名片),让他去南京访师求进。
吴伟大胆地走进了成国公府。
这成国公大名“朱仪”,乃太子太傅朱能的嫡孙,门深似海,位高权重,该见过多少名家大擘(bò)?故吴伟来拜时,他只是点头相应,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听老钱说你能绘画?”
“谈不上能,略晓一二。”
“画几笔我瞧瞧。”
吴伟遵命。
仆人立即送来一纸、一墨、一砚、一水。
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有意,就是没有给笔。
吴伟跪地磨墨,可一池浓墨早已磨好,就是不见笔来。那些帮闲的人一边嗑着新莲,一边窃窃私语,不时还夹上几声窃笑。
吴伟知道,这是成国公在考验自己。
他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捧起那方巨大的端砚,划了一道弧线猛地一泼,只见半池墨汁“哧”了一纸;随即他就信手捡起一个莲房(空莲蓬),又舔又蘸、又拖又滚……众人全傻了眼:他要做甚?
成国公也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这发疯似的年轻人。
俄顷,吴伟又用左手托起石砚,右手伸进墨池全部染黑,在刚才的莲房着墨处又勾又画,人们这是才看清此乃一幅绝妙的“捕蟹图”!
成国公呆了,良久方击掌惊叹:“神,神,真是一个小神仙!”
在场诸宾也均以“小仙”尊他。
不久,成国公奉命觐(jìn)见宪宗,谈起了吴伟。
宪宗朱见深极感兴趣地下旨:“你叫他来见我”。
成化十六年(1480年),20岁的吴伟走进了皇城,而且被宪宗赐官“锦衣卫镇抚”(从四品),另加一枚“画状元”金印。
成名后的吴伟曾回祖籍吴家湾,过木桥登小山而画大湖,因成国公称其为“小神仙”,宪宗又夸他“真仙笔”,乡梓就将他所过木桥称为“仙人桥”,所登之山为“仙人山”,那所绘之水也就成了“仙人湖”。
明代的监察御史张璞在《黄公乡记》中就有“仙人山”的记载。
成“仙”后的吴伟,知恩报恩。
他曾以山长、钱昕和成国公为原型,绘过不少“高士”,在他的心目中,这些人都是人格清丽、学问渊博的“高士”。有一次他在绘《高士图》时还唱了一首民谣:“荆州太守苏州士,千里家家知姓氏。太守衣,苏州绮(qǐ);太守食,苏州米。荆民食饱荆州米,荆州衣披荆民体;安我父母,育我妻子,女织男耕乐生理。不愿太守一品贵,只愿太守千百岁。”而这个太守,就是被荆州人讴歌的清官钱昕。
还有一次,吴伟走进京郊一酒馆,只见后生前来接待,他忙问:“女主安在?”
后生答曰:“老母前年辞世。”
突然,吴伟两眼垂泪,哽咽难言。
后生大惊:“客官,何故?”
他起身行礼道:“你家高堂对我有一饭之恩,我还未报哩。”
“啊,感谢客官相念。”
“请赐纸笔一用。”
主人慨允后,他起身画了一位老人。店家看后大哭,这就是自己去世三年的慈母啊。
吴伟陪泪而泣。
店家道:“客官,此画能卖给我么?”
“不卖。”
“为何?”
“吴伟送你!”
感动得店家再次嚎啕!
美术史家说,明初的山水画核心为“浙派”,那时的最高统治者不喜欢元代“四家”(赵孟頫、黄公望、王蒙、吴镇),有意提倡宋代李(唐)、刘(松年)、马(远)、夏(圭)。到了弘治年间,明孝宗尤其欣赏戴进、吴伟,誉其长于造型,水墨淋漓,斧劈皴更是风姿绰约,开创了江夏一派。
画才横溢的吴伟,也因仙风仙韵被宪、代、孝三位皇帝分别召见,成为一时佳话。
几百年后那位文化素养颇高的风流皇帝乾隆,还在自己收藏的吴伟《芝仙图》上题诗赞曰:
水月精神土木形,
闲行适读罢黄庭。
紫芝采得何须饵,
名注丹台骨本青。
可惜天地轮回,岁月不驻,一代画杰吴伟,在灌了一肚子酒精后溘(kè)然睡去。
吴伟走了,留下的《采芝图》《仙踪侣鹤图》《芝仙图》《溪山渔艇图》以及许多白描,均已成为今天各家博物馆的稀珍。
1960年,汉口近代著名收藏家徐行可在登上土地堂的仙人山,游览了仙人湖后,将珍藏了多年的吴伟《雪渔图》捐给了湖北省博。此画高245厘米,宽156厘米,描绘的就是早年仙人湖的渔民冒雪捕鱼。这副省博所藏的绢本之最,后来还代表荆楚精品远赴美国参展,受到过西方世界的如潮好评。
今天,仙人山依然旖旎,仙人湖更是清秀,我想,要是天上吴伟有知,一定会再回仙乡,仙笔绘仙图,以传求学、敬业之髓,力播爱家、报恩之精!
作者:彭敦运,男。湖北省学科带头人。湖北省地方教材审定专家。省教育厅重大项目(校本教研)组专家。中南三省班主任学术委员会执行副主任。中央教科所特聘专家。《中国信息技术教育》“在线班级”专栏作者。《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专栏作者。国家NOC赛事班主任赛项设计人兼第一届裁判长。
朗诵:汪音彤,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播音系,现任武汉市江夏区融媒体中心播音员,国家一级播音员,普通话一级甲等,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江夏工作部成员,湖北省婚姻家庭研究会会员。从事播音工作以来,共获得省市广播电视节目奖52个。爱读书,爱旅游,更爱用声音去创作、去分享!爱读。
编辑: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协理事兼副秘书长,省朗协语言艺术研究与实践基地副主任;《都市头条》认证编辑。
彭敦运【工笔江夏】系列作品
(请点击标题阅读)
1 《心上的金口》
2 《华丽转身的纸坊》
3 《坊城夜话——关于纸坊的传说》
4 《似梦非梦法泗州》
5 《有笔难绘保福祠》
6 《江城茶仓》
7 《织女临津也相妒》
8 《草色烟光情深处》
9 《圣水黄家湖》
10《报春梅》
11《白云阿的传说》
12《焚香谭古城》
13《雨过天青照大湖》
14《等鲤》
15《传奇嵌在湖中央》
16《惟楚有才》
17《首县首树》
18《邟侯大伽》
19《乡思如海》
20《奶奶给讲梁子湖》
21《梁子湖味》
22《白马头》
23《鼙鼓声中湖州矮》
24《九月桂花红》
25《五里墩》
26《古山铁锦》
27《沉钩夜泊山》
28《丁家咀》
29《干鱼庙》
30《志在鼎甲》
31《涉湖边上的洋码头》
32《打狗湖》
33《橘说江夏》
34《神堂海》
35《八分落霞》
36《枯竹海》
37《女台山》
38《黄公兰》
39《江城第一店》
40《扎营咀》
41《金水闸》
42《关门堤》
43《英雄村》
44《五枫桥》
45《种个墨斗再探花》
46《𡘧门口》
47《鲤鱼撩花》
48《拾遗元丰》
49《叶家海》
50《翟家边》
51《上马厂》
52《后屋》
53《湖咀曾庙供张宪》
54《廖桥》
55《鲛之泪》
56《青埠湾》
57《陈博士》
58《夏祠》
59《青龙河》
60《笔架山》
61《官堤洲》
62《柱皮山》
63 《土库杨》
64《仙人山》
编辑:杨建松 图片采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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