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敦运
朗诵:严长英 杨建松
斧头湖边的诗人张开生,曾以“斧头湖开湖了”写过一首《喜迁莺》,辞云:
霞璀璨,
水漪涟,
千棹(zhào)挂樯帆。
斧头湖上打鱼船,
歌震碧云天。
鸥鹭闹,
银丝绕,
网起锦鳞惊爆。
鲢鳙肥硕蟹儿憨,
收获满舱欢。
辞中的斧头湖位于江夏、嘉鱼、咸安三县区的交界处,总面积161平方千米,现为湖北省第三大湖,因北滨有斧头山而得名。
斧头山虽然是座袖珍型土岭,海拔也只有60米,但在百里水淖中那却是了不起的雄矗。
山为什么被冠名为“斧头”?早先说是因“斧头湖”。
那还是南宋初年间,天下大乱。身处水深火热中的生民们为了活命只有铤而走险,但每每以失败告终,鲜血染红了鄂南湘北。建炎四年(1130)二月,小商钟相又发现了起事契机于是迅速揭竿,万民奋起响应。起义军中出了位受人尊敬的骁将,别看他年龄不大,可英勇善战,所向披靡。由于他年龄在四将中最小,大家都亲切地称他“杨四爷”,更多人则叫他“杨幺”(幺即最小)。
钟相牺牲后,杨幺收拾起部众,联络了夏诚、杨广、陈寓信、李合戎等,继续在湘北、鄂南与官兵周旋,队伍很快又发展到八万多人,他们伐木为船,垒土成寨,在洞庭湖滨建立了一片不小的根据地。
极度恐慌的赵家王廷急忙遣将前来镇压,然而几经接战均以失败告终。
绍兴二年(1132)腊月,宋高宗启用抗金名臣李纲,放下外敌不御,偏偏也来合击杨幺,但依然不能丢盔弃甲、大败亏输。
绍兴五年(1135)残冬刚过,气急败坏的高宗赵构急命宰相张浚为兵马都督,亲自再率包括岳家军在内的二十万大军奔杨幺而来。在气势汹汹的大敌面前,土匪出身的义军首领杨钦拜吓倒了,且于黑夜叛变。
春末,杨钦带领官军夜围总寨。杨幺率众拼死破围,转移到了鄂南那片茫茫野湖。
失去了根据地的义军,补给立即告紧,熬到了中秋节,杨幺到达了法泗地界。那天他正与士兵在野湖采莲充饥,不想被巡湖的岳飞部将牛皋(gāo)发现了,大军呼啸而至,将他围在湖心。杨幺深知此战凶多吉少,乃奋力掩护手下兄弟突围,可惜寡不敌众,身中数矢,血透衣甲。他大吼一声,“二十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吼毕将手中宣花大斧,抛向敌船,只见天空一道银光,敌船顿化齑(jī)粉。斧头落入湖水,湖面热气蒸腾,官军大骇,杨幺乘机冲出重围,向南疾走。
不久,杨幺又在岳阳重燃火炬,再次竖起了反抗的大旗。
后人为了纪念杨幺,就将这落斧湖称为“斧头湖”,旁边的小山跟着就叫斧头山了。
但学者们看法不然,他们说之所以叫斧头湖,是源于先民们对山的敬畏。
嗯,啥意思,湖名源于山?
东汉文字学家许慎以为,“斧”的上部之“父”可引申为“一家之长”;而“斤”的本义乃“砍伐工具”,转义则为“刑具”。“父”与“斤”组合起来就表示“家长的生产工具和治家的刑具”。黄帝时的“斧钺(yuè)”为“五刑”之一[2]就是证据。
实际上,斧远比钺早,若从萌芽时算起,其历史至少也有几十万年。
“钺”为礼器,是在石斧的基础上演化而来的,斧銊联称是后来的事。不过,联称后的斧钺,就不再只是兵器,也是国家政权和军队的象征;所以,先民们对斧头常怀敬畏,一旦身居险境,常常想到“斧钺”(意味着王权与神权),希望其赋能庇佑自己。
今天的江夏,原本是洞庭南退后留下的水沼,涨水时节,莽莽苍苍。可想而知早期来此拓荒的人们,面对的是怎样一片世界,尤其是江洪肆虐时。
史载,历史上的长江在771个河段发生过3042次大洪水,其中自西汉初(前185年)至清朝末年(1911年)的2096年间,江洪就上百次蹂躏过鄂南郡县,仅较大洪水造成的灾害就多达214次 [3]。那时望着滔天的白浪,束手无策的原始先民多么希望有块高出洪波的坚实土地,以保护那孱弱无助的生命!而就是在这满眼浑黄的时空里,他们瞥见大水中还真有块苍绿小山,即使小得像把斧头,但却依然坚强地挺立在黄浪之中!
也许就是因为这“斧钺”的感召,先民们才不约而同撑着竹筏、坐着陶瓮、伏着木盆……含着热泪踏上这块高地。虽然这高地没有昆仑那般雄伟,没有泰山那般高峻,甚至只有今人的几层楼房那么高,然而眼前能够救苦救难的只有它。这岂能不让先民感恩戴德!
不管这柄“斧头”只有多大多高,此时的“斧头”绿地,就是他们的心中之最!用“斧头”来命名这座“圣山”似的高地就在情理之中。这就是今人早已陌生的“山崇拜”。
学者们认为,先民们的山崇拜本质上是“阳崇拜”。当“水阴”过剩时,洪水会泛滥,浊流遍地,人或为鱼鳖,此时调和阴阳首当其冲。其实,这种思想在很多地方依然顽强地保留着深刻的历史遗存,不信,当你把目光投向那些宝塔,看看有几座不在低洼处?古人的这种处置,其实就是想借宝塔高耸之“阳”,来调和湖沼低处的盛阴。所以,“宝塔镇河妖”绝不止一句土匪黑话,更不是闲暇中的调侃调侃那么简单。
山是自然形成的高地。一块高地是否能被称作“山”,首先取决于当地人的心理。如果按照北国标准,法泗,乃至整个江夏几乎是无“山”可言的,但法泗和江夏偏偏就有“山”而且多山。不言而喻,这些山首先是矗立在江夏人心之上的。
哆哆嗦嗦说了这些,其实就一句话,斧头湖是因斧头山而名。至于斧头湖因杨幺落斧而得名只能说说而已,在湖水中溶解几个名人故事不能为凭的。因为,金水河的开发远在杨幺出生之前就很有规模了,法泗洲得名于隋代,咫尺之遥的斧头山为什么一定要等到500年后的杨幺抛斧才会得名呢?
巍巍华夏,纵横万里,崇山峻岭一直都是真实地貌,崇山敬岭也一直是中华儿女的真实感情。
在仓颉(jié)创造文字后,形容山貌的字就多达几十,譬如“岵”“屺(qǐ)”“嶨(xué)”“嶅(áo)” “岨(qū)”“岑”“崟(yín)”“崒(zú)”“巒(luán)”“嶞(tuò)”“嶘(zhàn)”“崛”“峼(gào)”“嵯”“峨”“崝(zhēng)”“嶸(róng)”“密”“嶢(yáo)”“崇”“崔”“嶙”“峋”“岌”“嶠(jiào)”“嵌”等。可见祖国的山在先民的眼里多么神奇秀美!即使是山的一部分,先民也制造了诸如“岡”“岫(xiù)”“峰”“巖(yán)”“喦(yán)”“岪(fú)”“嶼(yǔ)”“嶺”“島”等字来专门形容。世界上还有哪一个民族有这么细腻的山情岭结?
许慎还在《说文》中列举过53个带“山”旁的汉字,按照“六书”理论,这些字大致可以分为三类:象形字,“山”,共一个;会意字“嵩”、“喦”,共两个;其余六十二个均归为形声字。其中诸如“嶽”“岱”“峱(náo)”“嶧(yì)”“嵎(yú)”“嶷”“巀(jié)”“崞(guō)”“崵(yáng)”“嵍(wù)”“嵐”“嵩”“崑”“崙”“嵇”“嵏(zōng)”等,都是华夏大地上特定山名。
虽然这些有专名的大山没有一座在江夏,但丝毫不影响我们祖先的山崇拜。
因阳及阴,因山及湖,这就是斧头湖得名的文化源头,斧头湖也因文因情而美,而且美到极致。
2023年11月1日,美到极致的斧头湖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开渔节。
开渔节的全称叫“开湖捕鱼节”。
斧头湖的首届开渔节在山坡街大咀渔业村隆重举行,当区人大常委会主任向卉珍、区政协主席魏雄伟、副区长张立锋及市农业农村局、市农业集团有限公司相关负责人共同拉帆起航后,斧头湖就正式开湖了。
几个小时后,一条重达58斤的大胖头在鱼头拍卖活动中被拍出4.8万元的高价[4]!
哈哈,“斧头”瞬间逆袭成了“富头”!
继续湖耕,继续牧鱼,收获的岂止4.8、48、480、4800万?
1998年首创于宁波市[5]的开渔节,终于款款而来,在江夏的丰收年中标出了一个靓丽的逗号,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个踩着初冬鼓点的水文化节,一定会跻身楚天首县的最美民俗,也一定会赋能乡村,促进百业振兴!
注:
[1]武昌县志编纂委员会.武昌县志[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89:540.
[2]赵传仁,鲍延毅,葛增福主编.中国书名释义大辞典[M]:山东友谊出版社,2007.7:357.
[3]江夏区史志办公室.江夏区水务志[M]. 内部图书.2013:164.
[4]武汉大小事儿.斧头湖开湖捕鱼!“首日鱼王”拍出4.8万元[M].江夏融媒.2023-11-02.
[5]中国开渔节简介.人民网.2012-08-21[引用日期2012-11-17].
作者:彭敦运,男湖北省学科带头人。湖北省地方教材审定专家。省教育厅重大项目(校本教研)组专家。中南三省班主任学术委员会执行副主任。中央教科所特聘专家。《中国信息技术教育》“在线班级”专栏作者。《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专栏作者。国家NOC赛事班主任赛项设计人兼第一届裁判长。
播诵: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兼副秘书长,湖北省朗协语言艺术研究与实践基地副主任,《都市头条》认证编辑。
播诵:严长英,非专业朗诵人员,江夏一高中高级教师。从教以来,一直把“用生命影响生命”作为自己的追求,始终坚信“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有价值的”,竭力为每一位学生打造成长平台,关心爱护每一位学生。
编辑:杨建松 斧头湖开渔节图片采自江夏融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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